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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经侦支队长涉嫌严重职务犯罪
蒋某，某地级市公安局原党委委员、经侦支队支队长，在任期间曾办理了多起轰动全国的经济犯罪大要案。2014年，蒋某被市纪委查处，后因涉嫌严重职务犯罪被移送市检察院立案侦查并公诉。2016年7月，该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认定蒋某受贿1660余万元、贪污36万元、挪用公款2800余万元，三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20年，并处罚金120万元。
一审判决后，蒋某不服并提起上诉，其家属几经走访后决定委托毛洪涛律师担任蒋某的二审辩护人。2017年7月，省高院二审采纳辩护律师关于“原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辩护意见，裁定发回重审。2018年9月，该案重审一审宣判，法院部分采纳辩护律师的意见，认定蒋某受贿事实从10笔减为4笔，金额从1660余万元减为120余万元，受贿罪刑期从13年减为5年，贪污罪和挪用公款罪的刑期也有所减少，三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3年，并处罚金50万元。
此案系纪委移送检察院自侦且经过请示汇报的重大职务犯罪案件，在当地具有重大社会影响。毛洪涛律师团队二审介入之后，采取了什么样的辩护策略，又作了哪些辩护工作，使得该案在一审已经定罪并判处重刑的情况下，能够实现二审发回重审、重审一审大幅减轻的有效辩护呢？我们将通过“德和止争”微信公众号陆续刊登该案的办案纪实与法律分析，既是回顾总结，也是分享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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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入：辩护律师二审临危受托
本案中，当辩护律师二审介入时，其实已经错过了一审的最佳辩护时机，尤其是对此类经过请示汇报的重大职务犯罪案件，二审改判的难度极大。接受委托后，我们迅速调配最专业的律师组建辩护团队并开展工作，第一时间会见、阅卷并研讨辩护方案。但很快发现，困难远比我们预判的要大，形势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严峻。
第一个困难是时间问题。通过初步阅卷及会见，我们发现本案案情十分复杂，仅一审判决书认定受贿事实就有10笔，另有贪污事实2笔、挪用事实3笔，且每一笔犯罪事实都涉及大量的证人证言及书证、物证等。这些都需要辩护律师一一进行核实，并做专业的证据分析，找出现有定罪证据体系中存在的矛盾及疑点。但根据《刑事诉讼法》第243条规定，二审一般应当在两个月内审结。时间这么短，任务这么重，很多工作根本来不及展开。
第二个困难是调查取证问题。对于此类经过请示汇报的重大案件，二审阶段要想取得效果，必须调取并提供足以证明蒋某无罪或罪轻的新证据。我们通过连续多日会见，与蒋某最终商定取证名单及方案。但该名单涉及二十多位证人，有企业老总，有普通司机，也有公职人员和领导。刑辩律师都清楚，律师在刑事案件中获取证人证言的难度极大！风险极高！
第三个困难是来自于当事人的巨大压力。当事人蒋某始终认为自己无罪，对一审判决结果及一审辩护工作意见非常大，情绪一度非常糟糕，这无形中给我们二审辩护带来了巨大压力。另外，蒋某在看守所内曾自书撰写了数十万字的辩解，并要求辩护律师按照其意见进行辩护。但二审时间紧、任务重，如果全部按照蒋某意见展开辩护，一是时间根本不允许，二是效果可能并不好。如何安抚蒋某的情绪并说服其接受律师的辩护方案，也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难题。
第四个困难来自于负责二审的省高院的一个通知。辩护律师介入二审不久，阅卷、会见及调查取证工作刚刚展开，便接到来自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通知，要求辩护律师尽快提交书面辩护意见。根据办案经验，辩护律师马上意识到，很可能是二审法官已阅卷并“初”定维持原判。这导致二审改判或者发回重审的难度陡增，因为得说服二审法官改变其初步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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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明目标，分阶段，抓重点
鉴于上述种种困难，辩护律师认为，本案的辩护工作绝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必须明目标、分阶段、抓重点，否则二审两个月的时间，很可能什么都说不清楚就被维持原判了。于是，辩护律师团队制定了本案分步走的辩护策略并确定了阶段性的辩护目标：二审阶段的辩护策略就是重点打八个字：“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所有的辩护工作及律师意见也都围绕这八个字展开，总的目标就是发回重审，为本案争取一次重新审理的机会，也为律师辩护工作赢得更多的时间；案件发回重审后，再结合事实、证据和法律，针对每一笔指控进行详尽的全面辩护，最大限度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求得到公平公正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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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术：二审阶段重点取证，发回重审
根据既定的辩护策略，律师团队有针对性地开展二审辩护工作。
第一，重新阅卷挑重点。围绕二审发回重审的阶段性目标，律师团队再次详细阅卷并挑出了指控证据最为薄弱的几笔重要受贿事实，将其作为二审辩护的重点。针对这几笔受贿事实，辩护律师团队专门进行了详尽的证据分析，明确指出现有证据之间存在的矛盾及证据体系存在的疑点，并一一列明需要进一步查证的事实。
第二，取证方案再沟通。围绕重新阅卷挑出的辩护重点，辩护律师再次会见蒋某，将本案二审面临的困难、律师团队的辩护策略及二审辩护重点向其详细阐明，获得了蒋某的高度认可及配合，双方进一步商讨并确定了二审阶段新的调查取证方案，按照阶段性取证需求对证人名单进行了重新筛选，大大降低了取证难度，提高了取证实效。
第三，向省高院争取时间。在挑出二审辩护重点并确定具体取证方案之后，辩护律师多次向省高院二审法官提交书面申请及律师意见，向其重点阐明本案多笔重要犯罪指控存在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问题，并一一列出现有证据存在的矛盾、一审尚未查清的事实，进而指出本案调查取证工作的重要性及需要的时间，同时申请二审法院依职权调查取证。最终二审法院鉴于案件实际情况采纳了辩护律师意见，延长了办案期限，为本案二审辩护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第四，依法合规敢取证。鉴于二审法院不同意依职权调查取证，辩护律师在征得办案机关同意后，依法奔赴某市开展调查取证工作。根据新的取证方案，辩护律师团队针对证人的不同情况进行了合理分类并有效应对。有的证人是愿意积极作证的，辩护律师对取证过程全程录音录像，既保证证人作证的安全，也有效防范律师的风险。有的证人愿意跟辩护律师见面沟通但对作证有顾虑，辩护律师也不强求，更不私下取证，虽然沟通内容不能作为证据使用，但也有助于辩护律师更加全面地了解案情。而有的证人可能是想打探消息，主动约辩护律师见面。对于此种情况，辩护律师严格遵守保密规定，绝不泄露案情。
随着二审辩护工作的有效深入，律师团队逐渐梳理出了一审判决中几笔重要受贿事实的指控证据存在的矛盾及疑点。与此同时，调查取证工作也取得重大进展，针对几笔关键受贿指控，新的证人证言足以形成合理怀疑。辩护律师结合依法调取的新证人证言，详细论证了案件证据的疑点、未查清的事实以及新证据对定罪的影响，并提交给了二审省法院法官与省检察院相关部门，而后又多次补充辩护意见并提交。终于在2017年7月，省高院经书面审理，采纳辩护律师意见，以一审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裁定发回该市中级人民法院重新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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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护：重审全面辩护，20年改判13年
历经千辛万苦，本案终于得以发回重审，阶段性目标达成。这不仅极大提振了当事人及辩护律师的信心，更为本案争取了宝贵的重新审理机会及全面辩护时间。可以说，本案迎来了重大转机。
重审一审阶段，辩护律师围绕原一审判决认定的10笔受贿事实、2笔贪污事实、3笔挪用事实，在原二审阶段重点取证及辩护的基础之上，又全部进行了详尽的证据分析和法律分析，详细阐述每一笔指控证据存在的不足与问题，并从涉案款项的属性、“占有”的认定、干股型受贿的法律适用等方面详细阐述辩护意见。比如其中一笔指控蒋某向某公司索贿500万元，虽有证人证言佐证，但相关书证却显示该笔500万元系出借款，指控证据之间明显存在矛盾。还有一笔指控蒋某收受行贿人30%的公司干股，公诉机关按公司注册资本核算为900万元，但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该公司有实际资产注入，30%股权并无实际对应的财产性利益，受贿数额难以确定，属于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在对已有的案卷材料进行全面证据及法律分析的同时，辩护律师也敏锐地注意到，随着二审发回重审，原二审处于观望态度的部分证人，其心态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于是，辩护律师决定与蒋某进一步沟通确定新的全面调查取证方案，扩大调查取证范围，并再次赶赴某市调查取证。果不其然，多位在原二审时不愿意作证的证人，在重审一审环节鼓足勇气积极主动提供证据以证明案件相关事实，为我们的辩护观点再一次增强了证据支撑。值得一提的是辩护律师将依法取得的证据以及全程录音录像资料全部提交给了重审一审法院,这样既增加了辩方证据的可信度，也避免了可能带给辩护律师的不必要的麻烦。
本案重审一审在控辩双方激烈的辩论及被告人最后陈述后休庭，又经过了漫长的等待。2018年9月，本案终于迎来了重审一审的宣判。该市中级人民法院几乎全部采纳了辩护律师关于受贿部分的无罪辩护意见，检察院指控受贿共10笔计1660余万元，法院对其中主要的四笔计1500余万元均未认定，仅仅认定120余万元构成受贿罪。贪污罪及挪用公款罪也部分采纳律师意见，相应的予以从轻处罚。重审一审判决与原一审相比，受贿罪的量刑减轻了八年，贪污罪的量刑减轻了六个月，挪用公款罪的量刑减轻了一年。数罪并罚后，重审一审环节经过专业的全面辩护，为蒋某争取到了有期徒刑共减轻7年，罚金共减少70万元的有效辩护结果。
从法庭走出来，当蒋某的家属听到这个判决结果时，一下子跪在了辩护律师面前，泪流不止，反复的说着：“谢谢，谢谢，谢谢！”。那一刻，辩护人深刻地体会到了“律师办的不是案子，而是当事人的人生”的深刻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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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智慧且专业的辩护赢得尊重
本案二审发回重审，重审一审改判13年，在当地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律师通过智慧且专业的辩护，捍卫了法治的核心价值——“让无罪的人免受追究，让有罪的人罚当其罪”，也赢得了办案机关及当事人的一致认可与尊重。然而，我们认为此案的结果仅仅是更加接近于公平正义。虽然蒋某目前已经到监狱服刑，但其委托我们继续申诉。我们相信，只要坚持并努力，公平正义一定会得到捍卫！
【欲知本案辩护律师是如何成功打掉1000多万元的干股型受贿指控，敬请关注《为经侦支队长辩护（下）——法律分析篇》】
辩护律师团队简介
